连续数夜的噩梦消失了，取而代之的是每天醒来时的疼痛。仿佛浑身的骨头被一点一点捏碎，再被重新拼接起来的疼痛。
萧景琰紧闭双眼，缓缓地调整着呼吸，等待着疼痛渐渐消去。
随着疼痛的消逝，回忆却渐渐清晰起来，那一到亥时便身不由己的无奈，那在冰冷的陌生人尸体旁清醒过来的惊骇。不知是梦是幻，他总能看到一个一身红衣的男子站在幽暗阴森的巷子里，笑着看自己，那张脸，赫然是他自己的。
可是最近，一切都有了变化，让他辨不出好坏的变化。
他模模糊糊地猜测一切与蔺晨有关，但是他不敢问。
他和蔺晨之间就像隔着一层纱帘，隔着纱帘时看到的对面的影子是隐隐约约的，多少的疑惑、猜测，都还是可以压抑在心中的；可是掀开帘子后，一旦见到那残酷的真实，一切就再也回不去了。
由爱故生怖。这镜花水月太过美好，反而令人不敢靠近，不敢放肆，不敢试探。
蔺晨在此时轻推房门，身后还跟着端着药碗的少年。
“嗯，不错，大有好转了。”蔺晨搭完脉，顺势握住了萧景琰的手。
“蔺晨，你可知我这是怎么了？”
“应是与你提过的，许久之前的那场大病有关。你的记忆混乱，还时常头痛，都应该与其相关。”
“怎么？景琰不信我这个蒙古大夫能医好你？”蔺晨笑着问他。
蔺晨握着他的手，温柔却又沉稳。
萧景琰想信他。
“我出门寻些药材。”蔺晨安抚地轻轻拍了拍萧景琰的手，又回头道：“你，看着他喝药。”
“这语气态度变得也太大了吧？搞得我觉得自己像个侍童。”少年嘟囔着抱怨。
萧景琰不是一个话多的人，甚至可以说他是一个安静到木讷的人。
有人却是少年心性，自然很快就坐不住了。
“你若是无聊，”萧景琰合上手里的翔地记，“可以出门去逛一逛。”
“这可不行，师……是我哥让我看着你的。”
“这书里，都讲了什么呀？”少年试图挑起话题，让气氛不那么尴尬一些。
“是一些游记。”
“好玩么？师兄年轻的时候去过好多地方，时常讲给我听，我可羡慕了，这次好容易下山，我也想去些好玩的地方看看。”
萧景琰心里微微动了一下。
“你家人看你看得很严么？”
“严啊！天天功课排的满满的，你不知道，那些诘屈聱牙的古书啊符咒啊真不是给人背的。然后也不给我出门，说是我这半瓶咣当的下了山容易闯祸。”
“你家人也是为了你好，可是男孩子出门游历也是好的，亲身经历总是强过纸上谈兵的。”
“就是说嘛~”少年十分赞同，搬了坐垫靠到萧景琰榻前，“其实啊，你和我想象的一点都不一样。”
“那你觉得我应该是什么样子的？”萧景琰不动声色地问道。
“其实我也不知道，大概，不是这么安静？或者不这么好相处？他们都说你……”
“是谁？又说了我什么？”
“没，没什么！”少年猛地跳起来，“我哥吩咐我他中午不回来的话就让我给你煎药，你待在这里，我去了啊！”少年一个纵身夺门而出。
萧景琰深吸一口气，脑海中千头万绪纠结缠绕。
他需要确认一些事情。
萧景琰确认少年去了厨房煎药，悄悄躲进蔺晨借住的书房。地上散落着几份卷轴，和一个雕刻着奇怪花纹的盒子。萧景琰脑海中一闪，循着本能循着花纹按下几个机关，盒子应声而开。
里面是一只青玉瓶，萧景琰拿起玉瓶，看见了瓶身上刻的符咒和瓶底的纹案，心里猛地一痛，竟是站立不住，直直地跪在了地上。
他想见蔺晨。
蔺晨匆匆赶回小院，推开书房的门便见到萧景琰坐在那里，手里紧紧地攥着那只青玉瓶。
坐着的人听见声响，缓缓地抬头，眼神迟钝而麻木。
蔺晨在心中叹了一口气，走上前去。
“他不是你弟弟，是你师弟。”萧景琰突然开口。
“他时而会叫你师兄，他说他刚刚下山，还经常要背一些古书和符咒，现在还在修习古书中的道法的，只有琅琊阁。这个瓶子上的符咒，瓶底印的纹案，也是琅琊阁的。”
“你是琅琊阁的人？”萧景琰望着蔺晨的眼。
“是。”
“那你知道我不是人类？”
“是。”蔺晨想靠近萧景琰，对方却起身避开了。
萧景琰只觉得头痛欲裂。
“地上的卷轴记录的是如何抽魂封印，你确实在喂我喝离魂汤，这只青玉瓶上也的确是封印与消弭鬼怪魂魄的符咒。”
萧景琰的身型摇摇欲坠，蔺晨想扶，却被狠狠推开。
“我到底是哪里得罪了你，要你一边装着温情脉脉，一边让我万劫不复魂飞魄散？！”愤怒，不解，怨恨，委屈，齐齐萦绕心头，眼睛红得似要滴血，却一滴泪都流不出。
“景琰你冷静一些，我从始至终都不曾想过要害你，我想帮你。”
“帮我？！”萧景琰怒极，“帮我你从见面起就隐瞒自己的身份？帮我你一点点地剥我的魂？帮我你瞒着我一切还让我相信你？”
“你在栖霞山上给我喝的是什么？你问我可知你心意的时候你到底在想什么？你看着我从噩梦中惊醒的时候你又在想什么？”
“景琰，前应后果难以一时尽表，你先冷静下来，千万不能让他钻了空子。”
“让谁钻了空子？”萧景琰突然笑了，蔺晨心中一顿，这笑容分明是那艳鬼的。
“蔺道长，你说你不想害我，难不成，你还想渡我？”萧景琰抬手抚上蔺晨的脸。
“你想渡我？那好，你把你的心给我你就能渡我了！”
蔺晨看着那只五指修长，骨节分明的手插进自己的胸膛。
“你的心呢？！”萧景琰惊得推开蔺晨，连连后退。
“我的心？”蔺晨捂着心口，平静地看着眼前的人，“我的心，不是早就给你了么？”
所以……果然这章没能完结，下一章一定可以的握拳！
小师弟从小山上长大还是太单纯了，完全不会撒谎，一个不小心就说漏嘴了（其实是为了推动剧情发展，强行让小师弟背锅了OTZ）
之前埋的各种伏笔和这章的最后，下章解释=-=
感谢一直支持我的亲们(づ￣ 3￣)づ
（现在说下个坑见是不是太春晚风了？哈哈哈哈）
2015-12-02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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